【题记】
我生性喜静,不爱折腾,所幸求学、工作、成家之路还算平稳、顺利。五年之前,单独生二孩的政策没下来,全面放开生二孩的政策更是杳无踪迹,而我却意外地怀孕了!于是,我中规中矩的生活轨迹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延伸,我,成为了一位超生的妈妈……
家庭遇上了大难题
2010年6月,一个寻常的清静早上,我与老公开玩笑地说:“莫非怀上了,这个月超过10天没来了。”一向经期准时,超过10天,这让我心里犯嘀咕了。老公不以为然地随口答道:“早几天晚几天没事吧?要不,你测测?”
那天下班,我接了女儿放学,就去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回家。我悄悄关上了卫生间的门。第一支是二道红!第二支是二道红!第三支还是二道红!我的心紧了一下,“我怀孕了!”这念头犹如一道刺眼的闪电,在我脑海中倏地闪过。我居然怀孕了!这是我生下女儿八年多后的第一次怀孕。生下女儿后,我和老公都有采取避孕措施,因为我们都不想意外怀孕。可是,这是老天爷跟我开玩笑吗?还是眷顾于我?我们办公室五个女同事,今年三个依次怀上孩子,别的办公室同事还打趣说:你们办公室今年送子观音垂青,人丁兴旺呀!还真是,连我这个已经38岁的半老徐娘也怀上了。
每次,与同事、朋友聊到孩子的话题,就免不了聊到独生子女政策,聊到独生子女政策,就免不了被问:“如果政策允许,你会不会多生个孩子?”每次,我总是毫不迟疑地表态:“政策允许,我当然不会只要一个孩子呀,一个孩子多孤单、寂寞,而且容易被娇宠,对品格发展不利啊。”
真的是老天爷知道我喜爱孩子,奖赏我?但,那是在政策许可下,我才会要呀!我和老公都在国内受过高等教育,他博士毕业,我硕士毕业,长期在所谓“体制内”的单位工作。当下,我们俩同在一个高校工作,女儿8岁,上小学二年级。生活谈不上富,也谈不上贵,可日子还算平淡宁静,自得其乐。我们俩都没有冲破体制政策的心思,也没有精力。
晚上,等女儿睡后,我悄悄告诉老公:“我真的怀上了!”“真的?怎么可能?”他马上转头盯着我的脸,我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。他不作声了。一会儿,我又故作轻松地问他:“你要孩子,还是工作呀?”他望着天花板,半晌,说:“要孩子。”我心里还是一阵喜,他没有说“要工作”,可见,他是喜欢孩子的!但是,他在犹豫,在迟疑,在纠结,我知道。因为,我也在犹豫,在迟疑,在纠结。接下来,很长一段时间,我们俩都不再提这个话题,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。而我心里在默默期待他下决心要这个孩子。
7月份,妈妈从老家打电话高兴地告诉我大姐的女儿考上大学了。“妈,我怀孕了!”我的消息让妈妈一下子沉默了。但很快,我听到了她老人家坚定的声音:“孩子,既然怀上了,就不能打掉,那是一个生命!”我的妈妈是第一个支持我生下孩子的人。“生下来!”那是我内心最微弱、却也是最真实的声音。妈妈的话,给了我莫大的力量和安慰,我差点哭出来。妈妈信佛,她相信人的生命有神在看管,孩子都是有缘而来。而堕胎无异于扼杀一个生命。我的妈妈何尝不知道她女儿再生下个孩子,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但她坚信,工作丢掉可以再找,钱没了可以再挣。
7月下旬,我和老公带着女儿从旅行回来。一个多月过去,我以为老公已经默认了要生下孩子。一天晚上,女儿睡后,他神色凝重地握着我的手说:这个周三,我陪你去医院,咱们还是不要了吧。他说这段时间考虑了很久,生下来,我们俩不仅可能丢掉工作,丢掉房子,还会影响到女儿,怕她感情上接受不了,而且担心她失去独生子女的身份与“福利”。我反驳他,自从独生子女政策实施以来,坚持生二孩、生多胎的人就没停过,别说那些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些的农村人,别说那些有钱不怕罚的明星和商人,就是公务员队伍、知识分子群里也有啊。我滔滔不绝地给他举出许多事实与例子,想说服他,也是想说服自己,我们丢了工作,丢了房子,也是能把孩子养大的!对女儿,也并非是伤害,她在这世界上有了手足同胞,成长的道路不再那么孤单,岂不是更好?而且多了个弟弟或妹妹只会让她更加学会爱,学会责任,学会谦让,这不是美好的品德吗?更何况我们也绝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减少对女儿的爱呀!他沉默了,最后,他说先去医院检查下吧。
我跟他去了医院,也想知道胎儿发育的情况。在市里的妇幼医院,医生给我做了B超,胎儿已经12周多了,发育良好,我内心一阵欣喜。医生问:这是第几胎?我说:第二孩。医生又问:想生下来吗?我说:想!在旁边的老公说:还是不要了。医生要我们先考虑考虑,如果要生,就去做产妇登记;要打掉,就要去预约床位做手术。
在医院大堂,我们争执了许久。但我没有大声斥责他,我没有爆发。我是很想要这个孩子,但还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。对于一个喜爱孩子的人,他心情的沉重,我知道。但,只要他站在身边支持我,前方不管有多少风雨与泥泞,我都能和他一起去面对。
他去了楼上预约床位。我无力地坐在大堂椅子上,眼泪悄无声息地流着,心里很慌。怎么办?孩子有缘而来,我怎能与他错失!我希望奇迹发生,希望有人能阻止他。过了一阵,他来了,对我说:别哭了,没有床位了,先回家吧。当时我是什么感觉?我觉得自己要飞上天了,心底在大声的欢呼!在回去的路上,他一反来时的沉默,神情轻松,主动和我聊起现在许多人去美国、去香港生孩子的事情。我感到了老公态度的转变,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心里暗自欢喜,却一直不敢追问缘由。回到家,他不再提打胎的话。经常自己一个人在书房盯着电脑看上好半天。
坐着广九去香港产检
8月中旬,他跟我说,已经在网上给我预约好了香港一家医院。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埋头看电脑,是在网上查看香港生子的一些资料与信息,还默不做声地找好了医院。看来他是下定了决心要这个孩子了!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爱言语,只重行动的典型理工男。
他让我去香港做产检,拿份医院预约生产的证明,这样到时就可以顺利去香港医院生孩子。但是他不能陪我去产检,根据我的预产时间,为了到时能在香港医院有宽裕的时间陪伴我,他得留出通行证上两次赴港的机会,两周的时间。我只能独自一人前往了。一个毫无方向感的人,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找医院做产检?我心里七上八下。老公安慰我不要担心,他帮我买好了机票,设计好了行程,医院地址和医生的姓名都写在了纸上。
我在广州二姐家停留了一晚。我们家三姐妹,我有幸是老幺。两个姐姐都知道了我的消息,和妈妈一样支持我生下这个孩子。第二天,坐广九直通车两个小时到了香港红磡火车站。入关时,香港入境处的警察把我从队伍中叫了出来。我穿了一条宽松的裙子,自以为“隐蔽”得很好。
在2005、2006年时,就听说广九这列火车上,经常来来往往坐着许多大腹便便的孕妇。香港入境处的警察早就“火眼金睛”了。跟着他到了旁边的一个办公室,因为不知所以,心里有点小紧张。他问我有没有医院的预约书,我说没有,这次去就是拿预约书的。他又问了医院名字,仔细看了我的证件,最后跟另一位同事商议了一下,就把我带到了快速通道,跟我说:“这边快,慢慢行,再见!”他的语气和态度一直是平和认真的,没有一丝为难和傲慢。这让我对香港公务员留下了良好的印象。
在火车站,我坐出租车顺利到达了医院。来到妇产科,很安静,在排队等候的几位准妈妈,讲的都是普通话。按预约时间,我见到了医生,一位三十出头,十分干练的女医生。询问了我的基本情况,在自己办公室给我做了B超检查。她告诉我胎儿正常,是男孩。护士又帮我抽了血,主要检测有没有携艾滋毒。她问我要做其他检查吗,我说不要。于是她很快跟我定好了剖宫产的时间,开好了生产预约书,告诉我拿齐证件到时按约定时间过来就好了。原以为会要做一大堆检查,结果没有。原以为我一个高龄产妇,她会嘱咐我很多事项,也没有。也许在香港我这个年龄生产也没什么特别吧。我轻松地跟老公打电话报信,当天从红磡坐广九直通车返程了。
从香港回来后,我妈妈风尘仆仆从老家来了,她始终放心不下,怕我们打掉孩子。有妈妈在身边,我的心境更加安定了。
“我们离婚吧!”
9月开学之前,我跟老公商量好了,过了开学前几周的忙碌期,我就跟学校辞职,他教完下学期课后再做打算。争取不惊动学校,不给领导添麻烦。说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是世界上最严苛的生育政策,一点也不夸张。在国有企业、事业行政单位内,只要有一职工超生,单位的老大——第一把手,就要面临“株连”的命运,会遭遇“一票否决”,有可能丢掉官职。
9月下旬,我如期辞职了。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一片愕然。以为我不适应教书秘书的这份工作,因为我以前是做编辑的,来到这个岗位才两年。谁会想到我会放弃一份稳定的工作去生第二孩呢?毕竟我们夫妻俩都在事业单位,只是普通薪水阶层呀。后来,老公告诉我,他们学院曾经有一位女教师,为了生二孩,也悄悄辞职走了。生了孩子后,学校才知道。原来,有先行者,咱们选择的路也不孤单。心中对学校那份隐约的愧疚不免也释怀了一些。
过了一段内心宁静的日子,10月中旬的一天,我接到社区居委会一个电话,问了我的名字和我老公的名字以及学校,然后就挂掉了,莫名其妙。又过了两天,老公从学校下班回来说,他们学院办公室主任找他谈话,问我是不是怀孕了?建议我们打掉孩子,否则会影响到他的工作。学校怎知道了?思来想去,应该是9月我去做了一次产检引起的。产检前,有护士找我去登记了一些信息,没留心眼的我如实报上了真实的姓名与电话。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没想到这时老公笑着安慰我:“没事,不要担心,你好好养着就行!”
但是,他的压力来了,找他谈话的领导一步步升级,学院院长,学校人事处处长,学校主管计生的副校长,校长,。学校的意思,只要我堕胎,不影响他的前程,而且我还可以回校去工作。如果坚持生,他不能辞职,面临开除,而且我们的住房要回收。
在学校上完课,老公不敢去食堂吃午饭了,怕同事们问他这起“新闻”。只好待在实验室,请人帮他买饭。最要命的是说要收房子,这是我们的软肋。薪水阶层的我们就这么一套房子,是分校分配的,以优惠价格买下的教师福利房。我们的房子交完了款,拿到了房产证,还精心地搞了装修。学校真要以超生为由收回房子,我们能据理力争吗?如果房子收回,一家老小住哪里?女儿读书怎么办?一屋子的家当堆哪里去?
我开始与老公想解决“危局”的办法。一是去开个假的准生证;二是去开张假的堕胎证明。四目相对,我们俩觉得茫然无望。“我们离婚吧!”我对老公说。以前听说过假离婚生二孩的故事。当时觉得是生二孩者的执念与决绝。现在才体会到那夫妻之间的无奈与苦楚。只要假离婚,我回老家去生孩子,他就可以继续在这城市工作,女儿可以继续在这读书,房子也不会被要走了。“想都不要想!”老公看也不看我说,“假离婚也不行!”他的态度让我不再敢多说一句。有一段时间,他茶饭不香,整日郁郁寡言。
我们学院的领导和工会上家里来了。辞职时,还真情地挽留了我,心里有点对不住她。她拿了一张关于计生的政策资料来,读给我听。我说政策了解,我们是意外怀孕,纠结了很长时间,才做出的决定。她看出我们态度的坚决,没有多说了。后来在学校碰到我老公,她还关切地询问我们的现状。
这期间,我的身体出现了一点点小状况。牙龈开始出血。吃着吃着饭,会出血;说着说着话,会出血;什么也不做,也会出血。一流起来,很长时间止不住。晚上不敢睡觉,因为一醒来,就会发现满嘴都是淤结的血块。上网一查,有孕妇牙龈出血的情况,因为孕妇体内黄体酮含量增高和口腔供血量增加,导致了牙龈毛细血管扩张、弯曲、弹性减弱、血液淤滞等原因而引起。也与身体缺少维生素C有关。知道怎么回事,内心就没那么慌张了。我开始吃猕猴桃,吃菠菜。持续了将近两个星期,出血突然停止,再也没反复过。
12月底的一天,老公打电话给我:“没事了,学校说我还可以继续工作,不追究了。”他的语调是那么的轻快,几乎要笑出了声。我突然觉得天高云淡,有登高呐喊的冲动。学期结束,老公还是向学校提出了辞呈。学校扣下了他和我的人事档案,扣下了他所有可以报销的科研经费。房子的事却也没有再提。
家里来了个“双非”儿童
终于可以一门心思地待产了,再也没有做过产检。我的妈妈总说女人生孩子是最自然不过的事,是老天爷赋予所有女人的最神奇的本事。只要母亲身体健康,孩子就没什么问题。受妈妈这种生育观念的影响,31岁生女儿时,我选择了顺产。女儿在我肚子里,姿势很规范,乖巧得很,但就是迟迟不肯出来。超过预产期一周后,我去医院打了催产针,经过16个小时的阵痛,她才肯降临。
这一次儿子却不能顺产了。选择了在香港生下他,而我只能以自由行的身份去,一次最多待七天。无法预料他是否会在预产期如期而来。
预约手术的时间是2月7日,正好是兔年的正月初五,香港农历新年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。我们一家在广州过了年,正月初五上午,老公带着我和女儿,坐广九到了香港。他坚持要带女儿来,要她一起迎接家庭新成员的到来。
到了医院,马上住进了产房。与我第一次来医院做产检时安静的印象不一样。才正月初五,来这里生产的孕妇络绎不绝,各个产房满满的,听语言,绝大部分来自内地。医生给我做了最简单的产检,检查了胎位,听了胎音,测试了我的心跳和血压。按预约时间,下午准时把我推进了手术室。一会儿主刀医生来了,她微笑着拍拍我,“没事,别紧张啊!”我点点头,真的放松了不少。有护士给我左手臂吊水,我渐渐觉得心跳放缓,平静下来。麻醉师给我做了全身麻醉,问我要不要睡觉,但睡着了就不能看到宝宝出世的珍贵瞬间了。我当然不要睡觉!四肢和身体离我越来越远,医生们说话的声音也飘荡起来。但我的思维很清晰。他们一边谈着假期里旅游的趣事,一边很快地忙碌着。医生要麻醉师帮着扯一下我的肚子,我整个身体像一张帐篷一样被抖动起来,有点不舒服,但不痛。我听到了哇哇的哭声,儿子出来了!他们给他量完身高体重后,把他抱出去报喜——给爸爸和姐姐看。医生给我处理完伤口时,儿子又抱回来了。她热心地拿出手机给我和孩子照相,说会发到我的邮箱,留个纪念。后来,我看着和儿子的第一张照片,发现自己眼里噙着泪。
护士姑娘把我推出产房时,我冷得牙齿打战,“好冷!”“不是冷,是麻醉的作用。”很快我躺到了住房的床上,她们给我盖上了毯子,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拥住了我。那个下午和晚上我没见到儿子,但很快,儿科医生来报告了儿子的情况,告知了我儿子的血型,身体情况正常。老公告诉我儿子被抱到育婴室去了,还给我看了女儿和儿子的合影。儿子被护士举着,张着嘴在哇哇大叫,女儿带着一个大口罩,只露出一双大眼睛。这是他们姐弟的第一次合影。
我的产房是普通产房,住着八个人。全部是内地来生二孩的,有东北的、安徽的、浙江的、深圳的、广州的、东莞的……住在我对面床位的产妇36岁了,孩子出生后天天有人来给她送饭,陪她聊天,以为是香港的亲戚。后来才知道是中介服务。在网上,香港生产中介服务机构的广告很多,不仅在医院照顾你的饮食,而且帮你办好孩子在港的出世纸、回乡证、回港证等一切证件,一条龙服务,很周到。
第二天中午,护士姑娘通知妈妈去育婴室喂宝宝。场面真是壮观呀。此起彼伏咿咿呀呀的叫声,妈妈们一排排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的宝宝。一会儿护士们把宝宝一个个抱来了。要不是妈妈和宝宝手上都写着产妇的名字、编号,宝贝们还真不容易认出来呀!我儿子穿着一条裙子似的白色长袍,裹着一条粉红毛巾毯。小家伙眼睛都不肯睁开。我把他嘴巴凑到胸前,他不肯吃奶。因为一出生用的是奶瓶,不习惯吧。妈妈和宝宝亲子接触30分钟左右,宝宝们就被护士们抱回去了。晚上6点,妈妈们又被叫去喂乳一次。儿子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,但依然对妈妈的奶头不接受。看到很多宝宝吃起了母乳,我着急了,问护士姑娘怎么回事。护士盯着我胸前看了两眼,说没事,多几次就好了。
第三天下午,医生就要我出院。产科床位紧俏得很,身体没问题,医生决不会让你多住。儿科医生也尽职地过来详细地报告了儿子的情况,很幸运,我们母子俩可以同时出院了。
老公带着女儿把我和儿子接到了酒店。我的女儿不喜言辞,但她开始兴致勃勃地帮妈妈给弟弟泡奶粉;站在旁边看妈妈给小不点拍拍睡觉,比儿子大八岁的她满心欢喜与好奇地接受了弟弟的到来。第二天,老公抱着儿子去办出世纸和回乡证,他担心我的伤口,不让我去,要女儿陪同。我嘱咐女儿:要注意保护弟弟的头,不要被人撞着啊!她认真地点点头答应了。回来后,爸爸给我讲,姐姐的任务完成得很好,走在街上时,不管路况如何,她都紧紧跟在弟弟的小脑袋这边,护着弟弟的头不被人碰着。大宝与二宝的故事,我有所听闻,也曾有点担心,看来是多余了。
住酒店的第二天,拿到了儿子的出世纸(内地是出生证明)、回港证、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。就这样,我们家出了一个所谓的“香港双非儿童”(父母都不是香港人而在香港出生的儿童)。自2001年,香港特区终审法院判定首宗内地人,其香港宝宝有居港权后,的“双非”宝宝就逐年递增,2001年,“双非”儿童有620人,2004年达4102人,2008年为2.5万人,2010年急升到3.2万人。2013年,因香港资源不堪重负,本地孕妇预约产房难,香港特区政府于是实行了内地“双非”孕妇来港产子的“零配额政策”。而此时,“双非”儿童总数已达到20万左右。
出院后的第五天,老公抱着儿子,我牵着女儿,我们租了一辆来往港深两地双排号的车子离开了香港。
开启崭新的“港漂”生活
儿子满月后不久,老公到深圳一家公司工作。我的妈妈和大姐帮我一起在浙江带孩子。儿子1岁多时,老公又很幸运地在一家香港传媒公司谋得一份技术总监的职位,成为香港专门人才引进计划的受益者。于是,2014年2月,儿子刚过3岁生日,老公带着受养人身份的我和女儿,带着香港永久居民身份的儿子,来到香港生活。
不久,我的妈妈办了探亲的港澳通行签证,可一次在港连续居住三个月。利用这个政策,妈妈又继续在香港帮我一起照顾儿子,每三个月出关办一次签证。因为在儿子1岁半时,我摔了一跤,右膝盖粉碎性骨折,做了两次手术。我当时跑步还不行,妈妈担心我一个人看护不了出门就爱跑的儿子。
老公开始为儿子找幼稚园。以居住地为中心,方圆一里内的幼稚园倒不少,由近到远,一家家寄信、打电话去申请学位。香港幼稚园数量多,但一般规模不大,而且孩子生下来就可以去排队申请心仪的学校,2岁八个月就可以入学。一个个学校给我们的回复都是:“不好意思,学位已满,请到别的学校看看。”后来在离家1里行程以外找到了一家幼稚园,面试很快通过,虽然只是下午的半天班(香港本地幼稚园有全天班和半天班),还是给他交了学费报了名。到了快开学的9月初,一个离家只需五分钟步行的幼稚园,说多出了一个全天班的学位,问我儿子要不要去?当然要去啊!虽然已报名学校的学费不能退了,但我和老公还是喜滋滋地带着儿子去见了新学校的校长,毫不犹豫地又一次交了学费。
女儿来香港时是小学五年二期。她先入读了保良局的一所小学,是香港政府专门为新来港的学生准备的,学制一个学期。宗旨是让新来港学生尽快熟悉香港的生活环境,了解这里的文化与体制特点,所以学习压力不大,老师经常带着他们去参观政府办公地、博物馆、科学馆,去游览香港主要景点。一个学期后,根据学生的表现与成绩,教育局把学生分派到所辖的一些学校中,但是绝大部分要留一级。因为学校怕影响他们的升中成绩。香港的小升初,主要是看学生五年二期和六年级两个学期的成绩。保良局学校结业后,学生也可以自己去找学校。一个学期下来,女儿广东话会讲了,繁体字会写了,英语口语和听力也提高不少。爸爸带她去离家较近的一家官立小学面试,校长看了她以往的学习成绩,了解了她有乒乓球的特长后,居然同意让她顺升六年级。这位开明的女校长,一直让我和老公心生感激。女儿在六年一期全年级总成绩排名第九,第二期全年级总成绩排名第三。校长两次在她的成绩单上亲笔写上“Well Done!”的评语表示鼓励。小学毕业,女儿申请到了一所BAND1 A中学读书。(香港教育局把小学毕业生成绩进行排名,根据名次前后,依次划分为BAND1、BAND2、BAND3三个成绩等级。所谓BAND1A学校,就是招生的学生成绩均为BAND1等级的学校。)
来香港四个月后,我在一个普通话教育中心找到了一份教孩子中文的工作。自回归后,香港人学习普通话的积极性陡增,很多家长让学生课余来补习普通话和中文。但这份工作让我七八点出门,晚上七八点才能回家,星期六还要上班。儿子的接送、所有的家务都扔给了我70多岁的妈妈。现在,我辞去了这份工作,让劳心劳力的妈妈回老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。最近,我考到了保险牌照,与香港一家较大的保险公司签约,开始做理财顾问的工作。虽然这对不善与人、与数字打交道的我来说,不啻是个巨大的挑战!但是这份新工作给了我可贵的自由时间,既可以工作又可以料理家庭,未必不是一个美好的开端呢?
后记
写这些文字时,我住在香港不足40平方米的家里,儿子如一只活脱欢快的小鹿,在狭小的房间里跑来跳去。一会儿跑到我跟前说一句:“妈妈,我爱你!”忽地又跑开来。他与女儿性格迥异,爱说,爱表达情感。
曾经有人问我,生二宝觉得值不值?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生命中许多事情没法掂量,正如许多事情没法预测一样。第二个孩子的到来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意外。因对生命的敬畏与感恩,我放开怀抱接受了他。他的到来令我平静的生活掀起波澜,但也正因此,我生活的长河变得更开阔,令我看到了沿途更多的风景。单凭这一点,我要感谢孩子的到来,他给我开了一扇门。没有他的到来,我不知道自己对生活的承重能力有多强,也不会知道生活中有许多东西原本可以放下……
时光流走,纷扰离去,沉淀于心的只有感恩!感恩生活对我的慈悲,一路行走,有亲情的温暖,有家人的陪伴,有奇迹的发生!
那一天,我绝望无助地坐在医院大堂,等着他去预约床位打胎时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?在儿子2岁多时,一次朋友的聚会上,他道出了原委。他去询问有没有床位,一位护士小姐得知是要预约打胎而不是生孩子时,没好气地抢白他:生孩子的床位都没有,哪有床位给你堕胎!就是那位护士小姐的一顿骂,激发了他要孩子的决心。看看,这难道不是生活中的小小奇迹吗?
(本文摘自方英、储冬爱等著的《四十再当妈?》,澎湃新闻经广东人民出版社授权刊发)
本站内容来源于网络,如不慎侵犯了您的权益,请联系我们将迅速删除。